從小區出來，兩個人就徑直去了寧城一中。本來江隨的興頭很大，結果在裏面呆了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。

因為是星期天，而且學校保安是裴秋安認識的一位叔叔，所以兩人輕而易舉的進去了。

進了宏偉的校門就能看到一面裝飾甚是隆重的墻面，上面掛著近幾年的高考狀元和一些的校友，有某重點大學校長，科學院院士還有知名企業家。

兩人在榮譽墻前駐足觀望，江隨萬萬沒想到的是能看到謝卓然的名字，還有他一張特別青澀可愛的照片。

這個人他還是印象比較深刻的，畢竟是裴秋安口中高中那會兒的男神。

當然，裴秋安也看到了謝卓然的名字，她沒想想這麽多，只覺得照片上的少年看著只有十四五歲。

又想到前段時間見到的真人，雖然沒幾年但是外貌氣質變化都不小。可惜這上面沒有自己的照片，當初高考怎麽沒有考個全校前三呢。

裴秋安的思緒早就透過那張小小的照片飄過了天南海北，可落在江隨眼裏就是她一直盯著謝卓然的照片看。

江隨看了她四五次都沒什麽變化，眉頭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，舔了舔上嘴唇，輕輕拉著裴秋安道：“看什麽，就這破學校有什麽好看的，趕緊回去。”

“你慌什麽，難不成是公司出什麽事了？”

江隨哼哼一聲，“我怕你把人家墻上盯出一個洞。”

裴秋安恍然大悟，不由得覺得好笑：“我又不是想謝卓然，我在追憶青春，你個老男人懂什麽啊。”

“反正你青春裏是沒有我的，我不管，追憶就是不行。”江隨一手拉著她，一手把玩著汽車鑰匙，語氣欠兒欠兒的。

裴秋安無語：“你真是白上這麽多年學了，趕緊回幼兒園深造去吧。”

“行啊，裴老師，倒時候你好好教教我。”

他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裴秋安身上來回打量，裴秋安自然是很明白那眼神裏的意思，用那雙對江隨毫無威懾力的眼睛瞪了他一眼，“不要臉！”

車子發動，江隨望了寧城一中最後一眼，感嘆道：“這裏以後真是不能來。”

***

回到江州天已經暗了，城市的夜色才剛剛來開帷幕，霓虹閃爍，燈紅酒綠。

車剛停到車庫，何燦的電話就打進來，話說得又含糊又匆忙，讓他趕緊回家一趟，不等著江隨吭氣，這就把電話掛了。

“我媽整天……”江隨一時想不到一個詞語既能完美的形容何燦的性格，又是比較客氣的，最後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。

裴秋安剛打開家裏的門，就收到了元韻的短信，上面就是邀請她明天去看畫展。

元韻和她的關系算是不遠不近，平時兩人也沒單獨出去玩過，都是大家聚在一起碰了面能說幾句話。

裴秋安把消息反覆看了好幾遍，要不是開頭就是秋安兩個字，她真的懷疑是把要發給徐嘉遠的消息誤發給自己了。

裴秋安平時沒有多麽高雅的興趣，對於畫畫更是一竅不通，她也不想去附庸這個風雅，想了想就以工作的名頭拒絕了。

結果消息剛發出去，元韻秒回：“你們主編不就是孫南嘛，我已經給她打過招呼了，明天一天你不去都行。”

看著回消息的速度，大概是輸好了就等著她說工作忙呢。

裴秋安的眉頭蹙了蹙，這樣的先斬後奏真是讓人生氣，她心頭的那股氣還沒有醞釀好，元韻的消息又來了。

“秋安你千萬別生氣，我就是想拉你逛一逛嘛。”

她甜膩的聲音似乎在裴秋安耳邊環繞，裴秋安的那股怨氣還沒有成形就被悲哀地摧毀了。

江隨回到江洋公館時，何燦剛吃了晚飯，正在試著剛從歐洲空運來的十幾樣香水。

屋子裏交雜著好幾樣香水味，熏得一向不喜用香水的江隨頭大，忍不住抱怨：“媽，您怎麽就在客廳裏弄起來了。”

“回來了。”何燦又打開一瓶，噴了兩下，嗅了嗅似乎不太滿意又裝了回去，“反正你爸出差呢，這周都不回來了，我覺得挺好聞的。”

“行，反正你高興就好。”江隨不敢再說什麽了，直奔主題：“您電話裏說得挺急的，到底什麽事兒啊。”

何燦突然擡眸，沖著兒子笑了笑，然後放下手裏的香水，徑直走動江隨面前，“你爸現在也是站到你那邊去了，你給我說說你是怎麽說服他的唄。”

江隨明白何燦話中所指，其實他也挺納悶的，那天江敏洲突然就對他說：“你不是喜歡那個秋安，什麽私生子不私生子的，要是真喜歡就好好跟人家談。”他做兒子二十多年，從來沒見過自己爹有這麽好說話的一天。

當著母親的面，他不得不裝傻：“您這話可有意思了，我怎麽聽不明白啊。”

“你怎麽會不明白，我看你比誰都明白。”何燦走到窗邊，把窗戶拉得更大一些，入目是幾株香樟樹。這樹是新江敏洲新栽的，不知道為什麽好端端的休整起來院子了。

可能是由樹想到了人，何燦心裏一陣嫌惡，猛地拉上窗戶又坐到沙發上。

江隨靠在壁爐上，神情松懈，姿態看起來懶懶的。他知道何燦這是在和江敏洲來勁兒，自己一向不願意摻和兩人的恩恩怨怨，隨手拿過一旁架子上擺放著的小巧精致的打火機。

說起來戒煙這段時間，打火機似乎消失在眼前很長時間了，現在見到倒像是久別的故人一般，忍不住把玩著。

“哢嚓”一聲，金屬的清亮聲劃破空氣，藍色的火舌隨即而生，搖曳在江隨的眸子中。

何燦的聲音格外蒼涼，尖笑了一聲後：“你李叔叔從前的情.人長得漂不漂亮啊。”

火舌依舊在晃動，江隨神色平靜的聽她說完，頓了頓，將火焰輕輕吹滅。

他淡淡開口：“您這話可別當著旁人的面兒說出來。”

“有什麽不能說的。”何燦道：“不用說長得也好看，要不然她能迷住李良鴻，她閨女能迷住你。”

只說宋凝還好些，不過但凡提到裴秋安他就忍不住，“媽，為老不尊的事兒可不能幹。”

“為老不尊，你爸才叫為老不尊呢！”何燦猛地站起身，“你知道最近他養的小姑娘比你還小呢，回頭我得給裴秋安好好說一說，有其父必有其子，她得早有心理準備才好！”

她說話的時候，眼裏帶著殺氣，聲音是撕心裂肺的。

江隨道：“那回頭我也得問問爺爺了，問他都教了自己兒子什麽。”

何燦聽他搬出來江老爺子，怒氣散了不少，理智也跟這回來了，稍微想了想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是不太妥的。

她面色已經平靜下來了，但是依舊氣勢十足：“你少拿你爺爺壓我。”

“你少在秋安面前胡說八道。”江隨默了默，“您在我面前胡說八道沒什麽，誰讓我是您兒子，我活該。他找小姑娘，你也找小夥子，你們愛怎麽玩就怎麽玩，我他媽管不著，也都別他媽告訴我！”

江隨撂下這句話後轉身徑直離開，用盡全身力氣摔上了門。

見母子兩人爭吵，一直躲在外面不敢上前的阿姨間他出來，訕訕地朝他笑了笑，“這就走了。”

***

江隨在路口等紅綠燈，盯著上面的一點點減少的數字，心裏的煩躁卻是越來越多，剛才被打火機勾出來的一點念頭此刻不停的在翻滾。

他微微彎下腰翻開夾層急迫的想找到一支煙，抽一支煙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
在夾層裏翻了幾下他才想到，當初為了顯示自己的戒煙的決心，把身邊所有的能藏煙的地方都清理地一幹二凈。

他有一瞬間的後悔。

江隨毛毛躁躁地打開車窗，涼風吹過來，他這才發現外面飄著細雨。雨雖然小，但是卻澆滅了他的壞脾氣。

就在這一霎那，腦子裏就出現了裴秋安的聲音，“又想背著我抽煙是不是？”

那副嬌俏又蠻橫的模樣直撞人心弦，惹得江隨出了神。就在他發楞地這幾秒，後面的車鳴聲交相響起來把他扯進現實。

江隨趕緊發動車子，薄唇動了動，輕輕說道：“沒有沒有，我只是想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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